父亲的黄豆

SeraFeild

“咳咳…咳!”雨中，一位老人打着伞，孤独的身影，不时发出几声无力的咳嗽。
老人的儿子，张开，就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可不是他不孝，只是老人倔得很，一定要在雨天来到这里，就这么站着，有伞也不打，脸上充满着灿烂的笑容……
这是…第二年了吧……
父亲可真是倔强呢…在出现大雾或者雾霾的时候，父亲也会来到这里，站着。
“父亲!”张开忍不住，从车上下来，打着伞，来到父亲身边。
“小黄没来……”父亲好像梦呓一样重复着。张开让父亲去医院查过，没有老年痴呆!
但是最近，他有点怀疑了……
父亲很快就会哭，这他知道。因此，张开把父亲扶回车内，让老人家独自悲伤。
两年了，张开只是隐约的知道小黄是父亲养的什么宠物。但是，具体是什么，父亲不愿多说，张开也就没有多问。
“一切正常，先生。”
“我花这么多钱可不是让你说这个的!”
张开很不满，这个著名的心理医生看来也不怎么样!
“您的父亲拥有抑郁症的部分症状，但是没有自杀倾向，暂时还不能定为抑郁症。”
“好的…医生，我知道了。”
张开有所保留，他并没有告诉医生父亲的“习惯”，他害怕父亲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余生。
“小黄!小黄!”又来了……
父亲有的时候就会拿一个碗，里面放着他亲自炒的黄豆(甚至都不让张开吃)，好像喂鸡一样的呼喊着他亲爱的宠物……
“父亲，小黄不在了!”
“你怎么知道!”
“小黄在天上呢，它昨天托梦给我了!”
“是吗!”
父亲的精神一下子就好了不少，一把抓起黄豆，塞进嘴里，开心的嚼着——多亏了结实的假牙。
“小黄最爱吃我炒的黄豆了!”
“………”
父亲的习惯变了不少，虽然他仍然会去，但是会带着自己炒的黄豆，喷香地吃着，似乎是吃给谁看。
事后张开问到的时候，父亲一脸严肃:“我要馋小黄!馋够了他就会从天上下来抢我的黄豆吃~”
“是吗，真是不错呢!”
果然…像小孩子一样……
“小黄很大只呢!”兴奋的父亲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下次我要多带一点!”
一定是老年痴呆了……
“正常，真的。”
“………”
“您就对您的父亲这么没信心吗？他的身体非常好，说不定是个老顽童。”
“好吧……”
他的父亲是没有老年痴呆的老顽童……
“他想找宠物这怎么解释?”
医生耸耸肩:“这从病理学上来讲无法解释。”
庸医什么的都去死!
父亲终于倒下了。
本来好好地吃着黄豆，突然间心脏就……
“情况稳定，谁是家属？”
“我，我是!”
护士点了点头，带着张开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张开……”
“父亲，您少说点话……”
“臭小子!你爹还没死…咳咳咳!”
张开吓了一跳。
“但是…也离死不远喽……”
“您别这么说!”
“把窗户打开!”
虽然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但是以父亲的情况，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是遗嘱!
“你，现在…回家…我的床头柜上还有一大袋黄豆……”
“父亲…您……”
“快去!别磨磨蹭蹭的!”
“您可要答应我，不能死!”
“好吧好吧!答应你!”
父亲从没说过慌，希望这次也是。
黄豆…黄豆……
顺利地找到了炒好的黄豆，真不少，父亲一定炒了很长时间吧……
一阵风从窗口吹入。出门时忘了关窗户……
“父亲，黄豆拿回来了。”
“嗯……”
父亲挣扎着坐起身子，抱住一大袋黄豆，好像那是黄金似的!
父亲喊道:“小黄!这可是最后的黄豆!我死了，可就没有黄豆吃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就传给我的儿子，让他吃光!”
病房安静下来，只有机器的哔哔声。
“父亲……”怎样的宠物…竟让父亲临终前念念不忘……
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一丝寒意。
“您歇会儿…我去关窗户……”
张开关上了窗户，同时，机器的跳动变成了直线，眼泪，止不住了。
“我只不过是…是关了窗户……”
张开跌跌撞撞地跪倒在父亲床前，失声痛哭。
“你们全都离开了…离开了……”
巨大的孤独以及悲伤抓住了张开。
“哭什么!”
“!!!”
温柔的手抚上自己的头发。
“父亲，您没……”
张开猛地抬起头。
小黄…来了……
“父亲，这就是小黄？”
看到小黄，他竟然不觉得惊讶……
龙。
没错，一只龙。
一只蓝色的龙。
那只龙把头埋进装黄豆的袋子里大口地咀嚼，吞咽……
“我已经死了，孩子…因为小黄开小差。”说着，弯曲手指敲了下小黄的头，后者抬起头，不满地盯着父亲。
“吼!你干什么!我在凡间的时间很有限的!”
“要不是你开小差，我怎么会得心脏病!”
“这个……”
张开无语了。
“我很抱歉!再说，我也吃不到黄豆了……”
“小黄可是爱吃黄豆的龙!”
父亲宠溺地抚摸着小黄的头。
“小黄主管雨，所以我每次在下雨的时候都不会打伞。”
“那您以前……”
“自从我考试得了全班第一，小黄就离开我了…当时我可是伤心的要死!”
“你那时候凡心开始膨胀，我要是在你身边会受到惩罚的，所以只好暗中保护……”
一番叙旧与闲谈，父亲走了。
“我走了以后，你可要善待他哦!”
“善待谁？”
父亲骑上龙背，像孩子一样开怀大笑，身上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小黄还有点不确定:“你确定天庭有黄豆!?”
“你比我熟悉不是吗？再说…可以来人界取嘛……”
父亲招呼一声，小黄穿过窗户，腾空而起，直向九霄之上。
张开突然惊醒，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没了呼吸的父亲 。
黄豆没了……
我真的见到了龙……
狂喜席卷过张开的身体……
自己的凡心会不会……
“等你静一静，我就会来找你的，张开。”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