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の约定》

轩

医院里。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在低声哼着歌
“I believe I can fly
I believe can touch the sky”

“苏南山！你别给一个中国妖怪唱外国歌！！！”一只满身金黄色的小狐狸愤怒的看向病床上的男孩，心里还默默咆哮着说没文化啊。
苏南山张开口却欲言又止。

“狐狸，你会变成人类吗？”
“不会，我们狐族修行，灵力越高尾巴就越高。大部分妖怪不可能变成人类，有六尾以上的妖狐才拥有 化形 的能力。”小狐狸说完还摇了摇自己的三条尾巴。
苏南山轻笑出声：“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本事不够嘛。”
小狐狸送了他一个白眼，不满意的哼了一声。
“那么，你会飞吗？”苏南生看向小狐狸。
“当然不会！”
“我想飞。”

“嗯？！”小狐狸惊讶的看着他。
“我知道自己是有病的人，飞翔的愿望绝对是不自量力，可是我才15岁，我还没有成年…”
“我还没有念大学没有考驾照没有领到身份证。“苏南山慢步走到窗户旁看着天空：“我想飞，我不想在病房里住一辈子然后静静的死掉…”
“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算像神话里伊卡洛斯那样飞向太阳然后坠落也无所谓。反正…”  
   
“反正…我早晚都是要死的。”
小狐狸静静的不说话，内心也渐渐的难过了。
这是他第二在我面前提到死这个字，这一次我只能无言以对…
小狐狸眯起狭长的眼睛。
我叫阿九，是一只狐狸，名为苏南山的少年，则是我唯一的人类朋友。
我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到他的病房，给他讲我在外面看到的事。有时候，我也会给他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回来。


我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是因为苏南山是唯一能坦然接受我妖怪身份的人。
之所以他能够这样专注的听我说话，也只有他愿意每天等待我的归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苏南山这样的人类。只有他满脸宠溺的揉着我毛发说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担心了。
当初遇上他纯属巧合，我第一次来到人类的城市，带着陌生的恐惧误打误撞的跑进了医院，而他发现我能说话的那一刻，我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
时间倒转到两年前…
－
阿九无意闯进了苏南山的病房，看到苏南山时惊叫一声“你是谁啊！！！”
十三岁的苏南山惊讶的看着面前这只小狐狸：“是妖怪吧？”
“我不是妖怪！”
“啊…”
阿九红着脸在地上捂打着滚。
这便是我们的初遇。
事后他曾嘲笑我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妖怪版，而我也问过他，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是狐妖也不怕。
“这个嘛…”
“嗯？”  
  
“因为我没有害怕的理由啊。不管你会不会伤害我，我早晚都是要死的。”他一副平淡的语气。
苏南山有着非常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病症，只知道他很少离开房间。
一直以来，他的脸上总挂着温和爽朗的笑容，好像全世界都让他觉得新奇有趣。
我时常趴在病床下面偷偷看着他。
一直以来，他只是这样独自的坐在床头，默默的看着窗外的天空……

   
我甚至能感觉到，当他歌唱的时候，他的歌声在代替他诉说：他正在渴望着什么，向往着什么，歌颂着什么…
他想飞。
而我，只是一只刚学会人语的小狐妖。
×
×
×
我背着一个大大的箱子高兴的向病房跑去。虽然距离他十五岁生日已经过去两周了…
我轻轻一跃，轻松的跳上了窗台：“不不不，这才不是生日礼物，只是当作平时的消遣…”
他不在吗？
“……呜”好像是苏南山的声音。
“？？！！”我跳到病床上，看到苏南山躺在地上满脸痛苦的表情。
“苏南山？！”我紧张的叫着他，他却没有任何力气来回答这个如此担心他的小狐狸。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医生！！要叫医生！！
但是…
啊！！！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一只三条尾巴的小狐狸是绝对不可能公然跑去找医师，然后用人类的语言告诉他，你的病人出事了。
我四处张望，然后跳上桌子。
“哐当。”我故意撞掉了花瓶。
虽然我撞翻花瓶制造出了一点动静。但是护士究竟能不能听得到九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我看着面前因痛楚晕过去的少年，他的眉头一直不肯舒缓下来。我才发现我是多么害怕他死去。
但现在我能做的，只剩下了等待…


我从来没有遇上过这么绝望的时刻，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熟悉的生命走向死亡，但我去无能为力。
“啊？！”一位护士突然闯了进来。苏南山终于被送进了急救室。
“……似乎快不行了……”
“应该是放弃治疗了吧……”
“这孩子挺懂事，乖的很，真是可惜了……”
……
“唉，他家里人已经几个月没来了？”护士们聚在一起互相叹气。
太多太多的因果我都听不明白，我知道他们谈论的是苏南山的事，那一句句话像细细的针扎在我心上，我只觉得世界是如此复杂，如此庞大。我自己却那么渺小。


我终于抵抗不住倦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嚓嚓嚓…嚓嚓嚓…
什么声音？！我一下子就被惊醒，猛然看见窗台上站着一个只长了一张非常大的眼睛的大怪物正在虎视耽耽看着苏南山。
大怪物在磨牙，为了猎食。
“给我让开！”我没有犹豫就向它扑去，试图吓走它，怪物却纹丝不动。
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苏南山。
“如何？我送你的这份礼物感觉怎么样？”突然一只灰色的狐狸蹦了出来大声问我。
我一惊，定神看着他，待看清来者何人后，不确定的问他：“……索索？”
“啧啧，我看你最近一直心神不宁的。”索索微笑的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关心。
………
这家伙叫做索索，按辈分算是我的远方表亲。一个把欺诈当**好的家伙。
因为不喜欢修炼，除了幻术外什么都不愿学，所以虽然比我年长一百多个年头，还是和我一样只有三条尾巴。
………
“原来是为了这个人类……”索索皱起眉头看向睡熟了的苏南山。
“你再玩这一套我就撕了你！”我正准备修理它，它一跳就离了我好远朝我坏笑。
这…这家伙…我无奈。
“活该你道行不高！”
“嗯……”
大声的吵闹让我们忘记了病床上的苏南山。
苏南山微微睁开眼睛。
“……咦，怎么会有两只狐狸？” 他疑惑的看向我。
索索傻笑着，跑到一边舔着自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忍…
“我来介绍以下，这是索索，我的表兄。”
“索索，这是苏南山，我的朋友。”我自豪的向索索炫耀。
索索眯起眼睛看着苏南山，嘴里喃喃自语：“……朋友吗”
“喂，我说人类”索索突然恢复状态一脸正经的问苏南山：“你似乎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吧？”
我大惊失色，质疑的看向索索。
苏南山沉默了一会，闭上清澈的眼睛：“也许吧，都看天意。”
“那么，要不要我帮你？”
苏南山怔住，久久不说话，我突然在他眼里看见了一种名叫希望的东西。
“我的本事比那个笨蛋阿九高不了多少。但是和她相比，我多少还擅长幻术……”
“虽然没办法让你起死回生，但我可以减轻你甚至消除你的痛苦……”
“你的所见、所闻、所感都可以让我来帮忙调整，如何？”索索得意的看向苏南山。
“没兴趣。”他淡淡开口。
“……为什么”
“我不需要虚拟的幻觉还帮我减轻痛苦，因为还能感觉到痛就意味着，”他似乎满足的笑了笑：“自己还活着。”
那天晚上，索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我赶走了。




而苏南山自从那以后，就一直在睡，他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所以我都不敢离开医院。从医生和护士的谈话中，我得知美国可以治好他的病，然而苏南山不可能去。
他的父母前一阵子离婚了，如今谁也不愿意过来给他签字。
苏南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本该是带着父母的祝福的名字，现在却成了莫大的讽刺。
短短三天，医生给他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阿九。”索索突然从门外探出小小的脑袋。
“……又是你”我没好气的看向它。
“你再这样下去，会被狐族议会放逐哦。“索索笑了笑。
我惊……
“可是苏南山是我的朋友！你就不能稍微体谅我一下？！难道你会在你朋友最需要你的时候把他抛下？”我大声说着，带着一丝乞求。
“人类朋友这种东西我才没有兴趣呢。”索索顿了顿：“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阿九。你是修行的灵狐，待在一个短寿的人类身边，对你不好。”
我背过身不看它：“呸呸呸！我愿意做什么不关你的事！给我滚！！”
索索叹了一口气。
“人类是很脆弱的，你要是因为他卷进什么麻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于是他消失在窗外。
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几天来，索索总是这样来催过我好几次，但是我始终没有离开，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这个少年更爱生命。
我默默低下了头。


我一动不动的盯着坐在病床边的一个穿着黑白相间衣服的人。
这家伙是谁？看着好可疑……访客？应该不是索索那家伙干的吧……？
×
×
×
自从那次以后，索索就没有再出现了。
“你要是因为他卷进什么麻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回忆起索索的话。
大概他也有些被我的态度伤到了吧。
……
“狐狸。”
“！！”我兴奋的看向病床上的苏南山：“苏南山！你终于醒了！”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一直狐狸狐狸的……”
苏南山温柔的抚摸了我的头，我终于又看见他的笑容。
“阿九。”
“你是我认识的独一无二的小狐狸。”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我给你唱首歌吧。”
我跳进他的怀里，乖乖的蹭了蹭的他的脸。他对着我笑。这笑容多么纯净。  
  

“驾虹霓，乘赤云，登彼九疑历玉门。
济天汉，至昆仑，见西王母谔东君。
食芝英，饮醴泉，拄杖桂枝佩秋兰。
景未移，行数千，寿如南山不忘衍！”
我沉静在他的歌声中，我听到了他热爱生命的希望，也听到了他对生命的绝望。
“阿九…”他还是笑着，还是那么温和。
“什么事？”
“你学会飞翔以后，能代替我去云端看看吗？”
突然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黑衣人不动身色的起身了。他定定的站在病床边。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不就行了？你今天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康复呢…”我焦急的回答。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是黑无常，或者说是勾魂使者。
苏向南没有机会回答我了，因为他突然倒向了病床。
“你……要带走他吗？”我看向黑无常。
他没回答我，手中的旗帜已经挥舞向苏南山。
“你肯定会因为这个人类卷进无聊的麻烦。”索索的话响在耳边。
可是现在，我顾不了什么，我怒气直向上冲：“不准你带走苏南山！！”  



一道凌厉的目光向我射来，黑无常冷冷的看向我。只见他嘴唇轻轻的张开：“天雷召来”
？！
一道闪亮刺眼的光从天上飞来，我睁大眼睛看着天上那道光分散成很多到闪电朝我冲来，最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苏南山，我陪你一起飞。
×
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没能保护我最在乎的少年。
×
天晴了。景色真的很美。
我居然在承受了天雷后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我还活着？
“索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哭着看见地上躺着身受重伤的索索。
“当然是为了救你啊。要是你能救那个人类，这么做还勉强说的过去…但你这么弱，还要去保护他…”索索还是一如往常的眯起眼：“想和他一起死掉吗？真是蠢透了…”
只是这次地上淌满了它的血，很痛对吗？它真笨，真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说我在这惹出麻烦你也不管吗…”
“骗你的…”它努力扯出笑：”像我们这种小狐妖，根本不可能对抗天雷。只有那种修行很厉害的大妖怪，比如传说中的九尾天狐，才能不畏雷霆之力…”
索索是个骗子，但它却用自己的方法，把我救了下来。
“骗你的”，这是它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也是它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亮了。
”  
  








“阿九大人！”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兴冲冲的问我：“阿九大人是怎么变成这么厉害的大妖怪呢？”
我微笑的望向面前的三尾小狐狸。
“这个嘛…记不清了呢”
“师傅骗人！”
×
×
×
千年弹指一挥间，刹那芳华。
我叫阿九，某一天我无意回头，发现自己已经长出了整整九条尾巴。
我为他幻化成了人型，却再也见不到当初那个纯净的少年。
我可以轻而易举的召唤云雾或者让天放晴。
人们称呼我的名字时，总是带着或尊敬或畏惧的语气。然而拥有了强大力量的我，始终记得当初我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变强。
×
那个纯净的少年站在窗台边回头看着我温柔的笑。
×
约好了，不许变。
我时常望着辽阔的天空，想起我爱的那个少年的渴望。
我想飞。
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就算向神话里的伊卡洛斯那样飞向太阳然后坠落也无所谓。
×
我会用我接下来的生命，代替他们一起飞。  

                                                                         (END)

雾雨龙小紫

写得很感龙哦~
看完后还想看一遍呢！

欲望の龙

感龙啊…光看结尾就已经感动我了…

Earth

感动啦，被这种跨越种族的守护给感动。

幻仒銀龍

其实这个故事有漫画版的 [s:225]

傲风.西尔萨

我看过漫画版的,现在再看小说版的发现多了好多细节,心里也有了一种别样的感动呢~~

隐于风中的巨龙

虽然还是有一些地方蛮矛盾的....
不过我多少还是被感动到了....
没想到最后男孩还是死掉了诶.....

拉古·拉龙特

………………你们反映都好大…………

就我一个没反应（啥感觉都没有……）…………（ [s:113]  [s:113] 我到底是怎么了！！！）

迅影索菲亚

【望着自己的九条尾巴……
那个男孩终究还是死掉了……好可惜……
对索索最后的一句话的描述也很感人……

夢龙~里库欧思

嗯嗯嗯嗯!
好感龍.....眼淚掉啊掉.....

幻仒銀龍

很可惜，我没照相机，手机拍照不给力，网上还没找到漫画版的

碧蓝幻影

诶？这不是小说绘的一篇么？

夢龙~里库欧思

噢噢，漫画版的看了跟小说比对后，才知道小说家的厉害啊！
于是看一百次感动一百次的说嗷！